几十年了,没有人敢这样看定海,没有一个人。
死了,也是一种没有。
如果方道士今天不死,那么,他就是一个奇迹。
定海走上前去,立在方殷身前。
那时,每一个人,每一只眼睛都在看着方道士,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定海不说话。方殷不说话。
——对视。
定海不想说话。方殷说不出话。
面前是一个矮小瘦弱,形容丑陋的老僧,方殷终于知道,他是定海!
只有在真正面对定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定海的威势,或说气势,重如山岳深如渊海一般的威压!山将崩,海将覆,风暴即来,将定生死,一人当前天地之威降至,就是那种感觉!方殷说不出话,方殷无法呼吸,方殷动也不能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看着血与火在他胸中凝结,看着他脸上不变的古老沧桑,与眼中的无情冷漠汇于一处——
矮小的身躯,化作高大的神祗,丑陋的面容,俱是无情的肃杀!
一只巨掌降至,如乌云盖顶,拍下!
他,就是一个噩梦!而方殷已入其间,不能动得一丝一毫!
方殷血已凝固,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刻方殷以为必死,却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释然——
或说解脱。
这就是定海,方道士应当对自家失望,在他面前方道士就连土鸡瓦狗都算不上。方道士没有死,方道士毫发未伤,只因定海并没有出手,那一掌只存在于方道士的凭空想象之中。但但沉重的威压似是有形有质,方殷失神之际双腿一软,又将跪倒!心里是咯噔一下!不由悚然一惊!待得立稳身形回过神儿来,方殷已是汗流浃背:“师父!”
“唔?”定海老和尚眉头皱起,颇觉意外。
师父?
方道士行事每每出人意表,这下不但定海愣住,在场僧众全部愣住。自是胡言乱语,师父怎生得来?且不论道教禅宗,单以辈份而论,方道士也应当随了无禅和尚叫他一声:太师叔祖!想是吓到了,脑子受了刺激,方道士瞪着眼张着嘴直勾勾瞅着对面的老和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师父!”
“嗯~”眼见他疯言疯语胡攀乱认,定海老和尚更生气了!
对于这个小野道定海那是一点儿也瞧不上,更因为无禅的关系,定海更是深深地厌恶他!定海也知道方殷这个名字,就如同灵石知道方殷是无禅的义兄,当然定海并不认可自家的宝贝疙瘩无禅与这个野里野气的小野道之间的关系。而一朝见面,定海更是不喜,定海不会亲自动手,但乱棍打将出去——
“嗯!”这是下了命令,定海指示四大金刚。
灵嗔!灵怒!灵忿!灵恚!戒律堂四大金刚,或说南山禅宗四个金牌打手齐上——
“师叔祖,他是——”好在还有灵秀,灵秀轻吐四字:“隐儒传人。”
“住手!”定海老和尚从来都是惜字如金,这回却是一口气连续说了四个字:“退下!”
四大金刚退下,定海注目方殷,灵秀笑道:“他是老夫子的徒弟,因此这一声师父,正是叫的师叔祖。”方道士连连点头,煞有其事:“是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管这定海老和尚叫师父正是花和尚的主意,只是方道士直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花和尚知道自己遇到老夫子的事——
无论如何,这下方道士辈份猛涨,在南山禅宗竟也称上大辈儿的了!
“哎呀!亲哥!”无能和尚知情知趣,聪明地问道:“你叫太师叔祖师父,那么无能叫你什么呢?”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一点在无能大仙身上体现地尤其充分,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无能又极为聪明地自问自答道:“反正咱俩是亲的,这下亲上加亲,亲得都不行了!那无能就叫你亲祖宗好了!”
是因为,牛肉干,无能已经吃完了。
没有办法,太好吃了,无能本来打算吃上一辈子的。
“说!”定海并不相信。
“半疯魔!”隐儒传人只出三字,三字定乾坤!
定海走了。
走之前,看了一眼灵秀,指了指:“不可。”
指的是,无禅所在的方向。
在场没有几个人知道哑僧与隐儒之间的关系,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哑僧与隐儒之间的关系,只是相传十数年前一个秋天,孔梦余老夫子曾经上过南山。那一次比武,只有灵秀看到,但灵秀从来不说。但灵秀不说方殷也知道那一次比武的结果,哑僧胜,隐儒败,老夫子认得那是干脆利落。
不可?怎说?
方殷要见无禅,没有人可以阻拦!